骨中香彻汪士慎新安百家系列之卌四

叩山问水

汪士慎（-年），清代著名画家，书法家。字反诚，一字近人；号巢林、溪东外史、左盲生、天都寄客、勤斋、志印、艺人、七峰、甘泉山人、晚春老人、心观道人等，徽州府歙县布政乡成果里（今富竭乡富溪村）人，流寓江苏扬州。汪士慎在诗、书、画、印诸方面皆有很高的成就，善写隶书，又长篆刻。擅画花卉，随意勾点，清妙多姿。精画兰竹，尤擅长画梅，笔致疏落，超然出尘，笔意幽秀，气清而神腴，墨淡而趣足，其秀润恬静之致。老年一目失明，尚能挥写自如，不失当年风韵。画格为“扬州八怪”之首。著有《巢林诗集》。

在汪士慎一生中，有个现象值得人们 　　观这本册页，汪士慎通过刚毅的梅枝与绽放的梅花，生动地展现出了梅花不畏寒，梅花品格高的大美意境。细细看那小枝的朵朵梅，也是清秀至极，含情脉脉的，从小枝到中枝，再到大枝的华丽转身，宏伟壮丽的景观就在眼前，从那深沉，坚毅的红梅枝条中，深深地感受，这是一枝来自悬崖峭壁的梅，这也是一枝来自冰天雪地的梅。粗枝条以淡墨为主体，再配以浓墨渲染着主枝条，让红梅枝条倍添了一份生气与刚强。画中的主干梅与旁发小枝的处理也是相得益彰的，如右侧旁发直枝呼应着左侧的小枝，而上空小枝的末梢又呼应着右中侧的小枝，这样看起来，梅花的结构和布局非常合理，小朵梅花点点缀缀，清清瘦瘦，宛如一串清脆动听的音符，瞬间回旋在悬崖峭壁之上。曾记得诗人陆游写过“雪似梅花，梅花似雪，似与不似都奇艳”的梅花绝句，这可真是绝了。画家汪士慎笔下的梅花，岂管它似雪不似雪，总是奇艳无比的，绘图的结构饱满，留白适中，主枝与梅花形成了强烈的对比，墨色浓淡相宜，粗中有细，细中有神，梅枝线条清秀流畅，焕发出中国梅花入画的强烈艺术生命力。

图67

名称：《墨梅图》

尺寸：82cmx29cm

款识：小院栽梅一两行，画空影满衣裳。冰凘作水月添白，一日东风一日香。巢林慎。

钤印：溪东外史（白）、近人氏（白）

备注：现天津博物馆藏

图68

名称：《红梅图》

尺寸：39cmx28cm

款识：天下无花堪伯仲，江南惟尔不风尘。

钤印：成果里人（白）

备注：嘉德年春拍，成交价11.2万

图69

名称：《兰竹图》

年代：年作，时年63岁。

尺寸：cmx43.4cm

款识：山房得净因，草木足娱玩。如坐称檀林，香气凝不散。羡波湘浦葩，菁萃垂几案。九畹吐灵芬，六时通鼻观。欣承甘露滋，梦与楚云断。自此作天花，勿使骚客叹。寒木山房咏盆兰旧作，戊辰新秋巢林汪士慎偶书此帧。

钤印：巢林（朱）、近人（朱）、巢林（朱）

备注：现上海博物馆藏

图70

名称：《兰竹图》

尺寸：96cmx30cm

款识：巢林。

钤印：士慎（朱）、晚春老人（白）

备注：现常州博物馆藏

“尚留一目着花梢”的汪士慎市场销售稍有所好转，我们从这些存世作品中，可以看出有很多作品不再署名上款人，说明这部分作品不是赠送友人的，而是走向销售市场；譬如这两幅题材和型制都差不多的《兰竹图》。并且在汪士慎作品中，我们也可以看出部分作品的题画诗词内容，也有多次重复的。汪士慎作为一名仕途无报的徽州学子出身，仅仅几十幅梅花作品中，是不可能有重复多次的同一首梅花诗词？更不可能存世的作品就有这么巧合？那么只能猜测当年“一目”后汪士慎作品一定是畅销的。再之金农55岁才开始学习绘画，其比汪士慎小一岁，两人为莫逆之交。金农擅长梅与松、竹并称“岁寒三友”，为了创造自己的梅花风格，他潜心研究了同为“八怪”的汪士慎和高翔的梅花，认为汪繁、高简，于是他便在“不疏不繁之间”创造自己的梅花形象。我们在后期汪士慎的作品中，很少见到繁枝密叶、细蕊的梅花，多为一枝疏梅或简易的花卉，且以写意居多，也从侧面证实汪士此时“酬品”居多。

图71

名称：《花卉册页》十二开

尺寸：24cmx31cmx12

款识：1、一枝寒玉抱虚心，幽独何曾羡上林。惟有萧然旧庭院，四时风雨得清音。己巳暮春作于青杉旧馆，汪士慎。2、铁干毓枝著剡藤，花如银鐍字层层。不知煮石逃禅后，谁向春风得上乘。巢林士慎。3、裁红剪绿丽韶光，多少烟丝引蒂长。看到可怜无力熊，似扶残醉觐京皇。晚春老人。4、尚平婚嫁看看毕，闲写阶前儿女花。巢林汪慎。5、遶树绿山任屈盘，南风吹蕊颯云端。千丝万缕垂金粉，曾在双峰阁上看。富溪慎。6、藤花寸放雨丝丝，人到深春睡起迟。一朵紫云莫飞去，待和香粉貌仙姿。慎。7、蚕豆花开暎女桑，方茎碧叶吐芬芳。田间野粉无人爱，不逐东风杂众香。士慎。8、南风满院堪消夏，定有红裙始到花。9、婪尾花香绿已肥，老人纵笔驻芳菲。泼残红粉春心满，不趁东风卸舞衣。巢林慎。10、点点腊脂占树梢，绝无风雨上轻蛸。曾逢满地抛红粉，不肯随人过板桥。巢林子。11、采剧曾闻野老谈，灵根出谷带云岚。美人矜珮差堪拟，不信争誇郑所南。巢林慎。12、仙姿疑是洛妃魂，月珮风襟曳浪痕。几度浅猫难儿取，挥毫应让赵王孙。士慎。

钤印：1、士慎（朱）、近人（朱）、士慎（朱）、梁氏珍藏（朱）2、尚留一目著花梢（白）3、近人（朱）4、士慎（朱）、近人（白）5、近人（白）6、汪士慎（朱）7、汪士慎（朱）8、汪士慎（白）9、近人（白）10、汪士慎（朱）11、近人（白）、巢林（朱）12、近人（朱）、天下好梦（朱）

备注：现南京物院藏

图72

名称：《墨梅图》

年代：年作，时年65岁。

尺寸：89.6cmx47。3cm

款识：乾隆庚午花朝前二日，巢林慎。

钤印：近人汪士慎（白）、溪东外史（白）

备注：现四川博物院藏

图73（横置观看）

名称：《墨梅图》

年代：年作，时年65岁。

尺寸：27.5cmxcm

款识：乾隆十五年岁次庚午四月中浣，巢林老人汪士慎作。

钤印：溪东外史（白）、巢林（朱）、近人（白）

藏印：大观（朱）、君达读画（朱）、有青虬白螭之气（朱）、欢喜无量（朱）

备注：匡时4年春拍，成交价万。

年汪士慎66岁，不幸再次降临在汪士慎的头上，他的双目失明了。对于一个画家来说，这该是何等痛苦，自然是不言而喻的。这个时候，他只有靠自己的“心”来观察世界和人生了，因此，他给自己取了个有趣的名字--心观道人。汪士慎深居蓬门僻巷，交游本来不多，失去双目不能作书作画，来往的人更少了，除了“三四素心，时相过从”，门前冷落得很。但汪士慎却以健康的心态，战胜残疾，开始摸索写狂草。汪士慎为艺术献身的精神来从事创作，表现出坚强的毅力，这点足可为后世之楷模。汪士慎耐得住寂寞，也忍得住“蓬生三径逐年贫”的生活，但失明剥夺了他视若生命的书画创作，这种痛苦毕竟难以忍受。“朴不外饰，俭不苟取”，汪士慎晚年的生活孤寂而贫困。抚案叹息，不可细品之，悲也！

图74（现私人收藏局部）

两年之后的初春，突然降了一场大雪，天地间白茫茫一片。“扬州八怪”之一的金农，坐在家门口，情趣盎然地欣赏着眼前的雪景。看得兴奋处，他关上门，回到屋内，挥毫作画。不一会儿，有人敲门，门外的狗也叫了起来。金农放下笔，去开门。啊！是汪士慎！是一个小童领着他走来的，汪士慎已经失明好几年了，居然在这个天气里来到金农家。两人喝着热茶，谈着书画。说到兴致高时，汪士慎兴奋地用手摸索着去寻找笔，他要写字，还是作画？金农也激动起来。他赶紧为汪士慎铺开纸，研好墨，将笔递在汪士慎手中。汪士慎全凭着自己的感觉，挥笔在纸上创作了一幅狂草书法！金农看着看着，泪水止不住流下来。谁敢相信，眼前的这幅狂草作品出自一个双目失明的盲人之手？金农忍不住在这幅作品的边上留下自己的一首长诗：

双扉久不闻人声，忽惊打门声丁丁。

黄犬吠客披衣迎，咄哉盲翁无世情。

袖中大字大如斗、自言写时顿运肘。

心光顿发空诸有，当前多少美少年。

有眼有手徒纷然，但见满纸丑恶笔。

倒起颠叟兮又言，小弟目盲非不祥。

老兄软脚又何妨，木棉裘暖饱饭日。

风雪明日复还来，落木荒寺话斜阳。

图75（现首都博物馆藏--局部）

在金农看来，那些青年有眼有手又怎样？只会写些“丑恶”而已！而眼前的盲人汪士慎却是那样高洁、不染世俗之情。眼睛瞎了，并不是不祥啊，“脚软”也照样能走能跑，改日还来与老兄“话斜阳”----这是多么超脱的一个盲人艺术家？当然，双目失明后的汪士慎继续走访知音的事，肯定还有，但这之后还提笔“狂草”，就没听说过了。他后来的几年是如何度过的？没人知道。年，汪士慎在他的城北草屋中与世长辞。这位像梅花一般一生疏淡的老人，也像梅花的一缕清香那样消逝了。

汪士慎一生犹如其笔下的梅花一样淡泊高洁、不畏严寒、不苟且于尘世，而是一路走来凌风独自开。在当时徽商云集，富贾盐商和政要官宦的扬州，充数游走着众多新安画派的画家中，可谓独树一帜，难得一股的清流。在扬州“八怪”中，其人品、画品位居第一，代表着扬州“诗书画印”文人画的典范。已知其作品在国内博物馆收藏不足百幅（含册页），拍卖流通市场约50幅以上，海外博物馆约近50幅，累计存世作品逾幅。这在扬州八怪的画家中，存世真迹作品是最多的，也许后人们不仅仅珍重汪士慎墨迹的情怀，还有“骨中香彻”的精神向往！

部分文字引自文章及文献：

⑤《汪士慎及其诗歌研究》卢虹竹著《陕西师范大学》1年硕士论文

⑥⑦⑧《汪士慎：身残志坚、献身艺术金石鉴赏》《人民日报海外版》7年9月28日第15版

⑨《冬心画谱》清·金农著山东画报出版社0年11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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